我与单人耘先生结缘,起因于我们共同的学生苏力。苏力君是单老的高足,多才多艺,尤工于小楷,当初考学时,我因惜才给了一点帮助。其间认识了单先生,由于钦佩和欣赏他的人品、艺德,我们成了知交。

今夏,以单人耘领衔的金陵三友诗书画展,曾让艺术界耳目一新。《单人耘诗词选读》一书也已整理辑录完毕,不日将付梓问世。我于诗书画均是外行,但颇为爱好,心向往之;更将单老从艺一甲子之久的执着与坎坷,所达致境界的清纯与高远,由衷地视为当下之至美,遂写下这篇随笔式小文,以为单老贺。

书画界历来有“诗、书、画一体”说,但在现实中,真能够诗词同步、书画并举者却是戋戋少数。单老乃属这秀出群伦、无所不精的“三棲通人”之列。在他,绘画与书法每每题写自创诗词,诗词间又浸润着质朴的家国情怀,风格清新,意境优雅,难能可贵。

单老作画,笔法灵逸,骨相清奇,有着诗的轻盈,心中美景悠然呈现。中国传统文人重视写意,到炉火纯青时,一切“有意”又都化作“无意”。单老的画作便是这样浑融无间,淡而致味。其《万岭千山齐献宝》、《都江堰》、《张家界诗世界》及《两浦秋红》、《黄山》、《峨眉》等系列,都是经典之作。

单老作为书家,其字自有机杼,饶诗书气,萧散疏寰,朴拙自然,在在显露“是其天真,本具古法”的美感,与其书画相表里,堪称逸品。

较诸笔墨江山,单老更在诗界留痕,其诗作清纯朴实,无论是咏山水,题画,赠答,述怀,均是真情挚意,自然优美。观单老不同时期留下的大量作品,诗质佳、气象阔大,词意切、笔致清新,正可从中味得其赤子之心、达人之情。

单老有许多咏农诗,其中多数诗词贯穿“农本”思想,最显厚重。究其心源,“爱农”是单老一生之情怀所系。他少时避难乡间,接近农民,即写出一系列以“农”为意旨的诗篇。后投考大学、致学农经;中年下放苏北农村,回城后又供职南农,一生与农牵系。

“农本”主题多涉宏观,但单老的特点是:为微物动情,落笔家常。采桑刈草、间作套种这类稼圃农事,亦在诗话间纤毫毕现;民歌农谚也拈之即来,引证灵活。像这样征之于农桑生活经验,取材酿成的诗篇,让人读来如薰如沐,不期然成为最好的诗教。

诗词书画,单老何以能每一样都成就斐然?自然,其学养根柢厚实,端赖于诗书传家,自幼由外祖父发蒙,读经读史读诗,传统文化浸润也深;其修养渊湛,得益于古典艺术熏陶,山水画更师承黄宾虹、林散之等大师。然而,诗词书画,毕竟哪一样都成于耐心,单老之所以能达此修为,实与其从容心境还是与自幼读传统诗书,学农爱国养成之素质有关。即使遭遇那些特殊年代里的横逆,在凉薄、低迷蹉跎甚至危难中,单老也不易趣志,尽有一番在散澹间抗拒时变的蕴藉,让人感佩。正是这份执着,为单老积淀下抵御流俗的深沉,保持住一颗安静生动的创作之心。

单老在艺术上各臻其至,缘其纯粹。到了耄耋之年,仍然淡泊自守,怀抱“有实无名为至乐”的心态,唯恐落浅妄、入虚骄。单老虽为大家,却因不喜张扬,作品在市面流通不多,从来也不曾沦为“明星” 。然而,但凡与单老往来的朋友,无不对其推崇备至。对待朋友的称誉,单老总当溢美之词,不愿披露,却也同时受到激励,乐意将自己一生所学分润于人。眼下,单老继续在教育一线,以其扎实的生活践履,高湛的艺术造诣,为教化承传、陶育新人而不辍耕耘。单老对后辈学子爱护有加,真诚扶持,为人又平和有光,雍容有节,博得众多青年爱戴。

如今,单老仍在余裕辰光里从心所好,一日不懈其志。手绘丹青,笔走龙蛇,高吟酣咏,励己怡人。衷心祝愿单老身体康健,永葆高雅情致,过一份宁静愉悦益人益世的生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