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、其人其艺
现年八十五岁的诗人书画家单人耘,是南京农业大学人文学院农史研究员,南农大“国家大学生文化素质教育基地”兼职教授,全国校园诗教活动先进工作者,江苏省文史研究馆馆员,中国九三学社社员。
我们先读一下人耘老师1995年所写《缽池随想》一文中的一段话:“中国的诗书画艺术实在是了不起,真是人类的瑰宝,它不仅能陶冶一个人的情操,它而且能优化一个民族的素质——这是我亲身经历所认识,更是我要尽毕生之力为之宣扬的。”
1999年北大、清华、华中理工大及中华诗词学会、中央电视台倡导“让中华诗词大步走进大学校园”开展大学生文化素质教育,校园诗教活动,而1994年、1995年人耘师就有这样的认识和作为,是多么可贵。而且这一认识是由他亲身经历所得,那是怎样的经历呢?
人耘老师出生在江苏省江浦县桥林镇一个地主士绅之家。自幼师从外祖父,父执乡贤,乌江林散之,深受传统文化之熏陶,其学诗文同步,书画并举;时值抗战,随家人避难乡间,十三、四岁即能写出“将军宴未醒,江南寇如林”、“谁使农夫饥饿甚,一犁养活半城人”等爱国、爱农的诗句,画出题句为“独怜枫叶色,犹衬夕阳红”讽刺日伪汉奸的《日暮寒林图》。高中毕业后考入金陵大学,虽习农科,而好文艺,既沾濡国学之传统,课余又涉猎西方文学。五十年代初与夫人同在浦镇两浦铁路中学教书,他教初中语文,有一颗谢冰心、朱自清那样的童心,能书善画,小有名气。六十年代初,他少年时的老师林散之,黄宾虹学派的传人,由江浦县副县长调到江苏省国画院当画师。他常至其家侍读,聆教。就因为这些他被打成封、资、修“三毒”俱全,黑诗、黑画、黑祖师爷,毒害学生的“三反”分子。
实则,他是一位能融通中西文化,尤其是诗书画三妙一体,堪称是黄宾虹、林散之画学的传人。其作品今天看来可以“教化当世,陶冶后代”的艺术大家。对照最近国学经典丛书《诗词十六讲》上所刊胡锦涛总书记关于传统文化的一段话可以认知:“弘扬中华文化,建设中华民族共有精神家园。中华文化是中华民族生生不息,团结奋进的不竭动力。要全面认识祖国传统文化,取其精华,去其糟粕,使之与当代社会相适应,与现代文明协调,保持民族性,体现现代性。加强中华优秀文化传统教育,运用现代科技手段,开发民族文化丰富资源”。
二、其艺其品
真是万幸!人耘老师在那样艰难险恶的环境里幸存了下来。
单老师1969年全家下放苏北农村,是原上村农救了他!是诗救了他!是他十五岁所读郑板桥家书“天地间第一等人只有农夫,使天下无农夫,举世皆饿死矣”的观点救了他。是他十五岁在家乡江浦所作“一犁养活半城人”的农夫诗和自作“仁人在埜,君子务农”的嵌名联救了他。是与老农牧竖同生活、同劳动、朝夕相处,全家人和下放教师们的互勉,苏北村原大自然风景的抚慰救了他。“插队刘桥东,耕耘汗初洒。我爱老贫农,胼胝扫风雅”,“万斛千车凝汗水,从来茧手胜华章”,人耘新生了!“胸中丘壑原非旧,笔底乾坤近更宽。记曾数过江村路,最爱书成墨未干。”他在原上草庐重新研习江上草堂林散之老师的书画了。
“爱国千秋事未衰,江干点将有高台。
春风犹听当时令,渡水浮空送翠来。”
人耘老师五十岁重回浦镇,进入了书画创作的旺盛时期。
人耘老师真是个“诗痴”,自幼就好读诗作诗,他的书画创作乃至整个一生是以诗为生命主力点的,“诗为食兮仁为本,诗为药兮言为公。诗为镝兮秋严肃,诗为臬兮春雍容。”自调回母校南京农业大学中国农业遗产研究室以后,发挥了所学所长,在中国农史研究、学生文化素质教育、重农爱农、文理科相互融通几方面都作出很多贡献,同时诗书画创作、辅导,也取得不少成绩。
1991年3月、1992年1月,母校南农大和家乡江浦先后为他举办诗书画展,由原南京大学老校长匡亚明和戏剧家、书画家、词人吴白匋老教授为之题署,展出主旨为“知农、爱农、学农、兴农”,表达了南农大师生共同心愿,起了很好的社会影响。
1992年12月,他又以五古长诗《黄山行》,在首次中华诗词大赛十万首诗词中获第28名,1995年10月,更以七古《黑鬲歌》《题都江堰》等,往北京参加首届中华诗词研讨会获得第一名。1997年庆贺香港回归,他的诗词选集《一勺吟》(999首)由学校资助中华书局正式出版,发行海内外,深得赞誉。
2004年他的《诗书画集》(170幅)出版,向南农大90校庆献礼,南农大与江苏省文史馆在瞻园举办他的诗书画展,观众十分踊跃,媒体竞相报道。实现了他多年来“寓教于艺”,弘扬民族文化以育人,重农爱农,涵泳水墨情怀以砺己的愿望。
三、诸家品评
人耘老师的“画是文人画,诗是爱国诗,字有书卷气,心有兴农愿”,已在南农大校内外,南京、浦口、淮阴、当涂、宜兴等地书画界诗词界和一些网上传开了。
浙江黄宾虹学会会员青年评论家宣伟强,在其所著《长虹晴岫——记黄宾虹与黄派画学传人》一书“卷三 · 单人耘漫话”中,将黄宾虹、林散之、单人耘三人的诗书画印渊源承传作比较研究,得到学会同道们的认同。中国作家协会会员,江苏省文史研究馆馆员俞律也认为“林散老以诗书画三绝冠于世,兼三者之学而得其法乳者不过数人,其卓然不群者则为单君。林老于诗书画三者间自较上下,曰诗第一,画第二,书第三,我谓单君亦然”。
北京大学哲学系教授,著述精湛的博士生导师,教育部北大美学与美育研究中心教授朱良志十分推崇人耘老师,曾就其《诗书画集》(170幅)说:“这就是高人。高人就在我们身边。其横幅长卷特佳,有元代黄公望风味。”说耘翁的书画作品是“20世纪来所罕见的,有代表性,当今画坛应有其位置。”(南京太平天国纪念馆(瞻园)馆长易家胜也说单公的画将来在历史上要占一角),又说“很少画家能题诗与之相比,单诗可比美唐人,像王维‘诗中有画,画中有诗’,且其人如其诗,没有一点灰尘。”他鼓励中国人民大学的几位博士、硕士研究生要“全面研究单翁,帮助单翁出书。”
中国美术家协会理论委员会副主任,原江苏省美术馆副馆长马鸿增赞耘翁“诗书画三位一体,清气朗然,骨体高逸,馨香四溢。为当代画坛所稀有,乃江苏艺坛之瑰琦。”又说:“北宋评论家郭若虚曰:‘人品既已高矣,气韵不得不高,气韵既已高矣,生动不得不至,所谓神之又神而能精焉’。此言不虚也。”
四川大学缪钺教授评单诗“功力深至,气韵清疏,当今诗坛,殊不多觏”,亦可移评其画。1992年秋,人耘老师入川,呈画于缪公,公赞曰:“这才是国画!董其昌、文征明之作,就很清纯。”
也是那年在四川成都,人耘老师携带山水画照片,晤见擅画巨幅长江三峡的国画家黄纯尧教授时,黄一见就盛赞单画是“写”出来的,师宗黄宾虹而能出新,笔致萧散,诗意盎然,深为钦佩。
南京太平天国历史博物馆研究资深员贺采,曾撰长文解读单氏之诗书画,有很多警辟见解:“我以为单画意境之高,在于有时代感和有教化意义;‘儿时忧国寄辛酸,泪洒秋岩几树丹。今日欢欣濡画笔,春鸥碧柳写江南。’‘秋山如高士,风骨自疏朗。’‘要借泉石腴,疗我身心瘦。’‘看山得巍峨,看水得寥廓。君心能如此,吾画不妄作。’这些都是他作画之旨。”“励己励人”,“以手写心”,“歌今”,“用世”,几乎每幅画皆有诗。又常以词题画更为颖异。他喜画两浦的春山春水,所题的三首《水龙吟》,大有南宋辛稼轩豪逸之气。读之山迥水荡,爱国兴邦之思,油然而起,真可谓超古开今,不同凡响。
“其画因有其诗而活,其诗因题其画而灵逸。黄岳摩天拔地,苍翠连空,其画笔即状出其诗情。《雨窗作画》,非篆非籀,亦篆亦籀,其钩勤即书法中锋用笔。《洞仙歌·慕蠡洞》两词,幽峭渊邃,其字亦如蠡痕虫篆,使人有杳古之思。说明其书法因写其诗而活,其诗词因融入书法而灵逸生姿。这就使得观画者,陶醉其间,联想浮翩。无怪乎称赞单诗‘造语秀拔,迥不犹人’的南京大学中文系学者程千帆教授,对单师所书《洞仙歌》词笺,爱赏不己。”
原江苏省历史学会会长,南京大学历史系教授茅家琦,参观单老在瞻园诗书画展后留言说:“除与大家一致赞美单老的‘淡泊名利’,‘爱心时时在’之外,更为单老诗书画作品中体现的人文精神所感动——这就是尊重自己的人生价值与人格尊严,尊重他人的人生价值与人格尊严,”并说这有现实意义,是需要高度弘扬的。
以上几位专家学者都是行家里手,所评所论,剀切中肯,是对人耘老师的深切关爱和肯定。
四、诗画人生
2005年,新华日报记者樊华在访问单老后所写报道《一勺蕴大千》,是这样评论的:“单老的诗以爱国、爱民、爱农为情感基底,内容广泛,题材多样,具有鲜明的时代特点。单老经常喜欢说的一句话是,没有传统文化,就没有中国精神。‘弘扬国粹,培育新人’不仅是他的自我写照,也是对他一生的最好总结。”……
樊华还认为,年届八旬的单老如今神清气爽,精力充沛,身体健康,主要得益于有信念,有追求。“目前,单老退而不休,仍在教化新人,加之参加多种社会活动,每日忙得不亦乐乎。尤其可贵的是,他秉持传统人文精神,浸沉书墨,淡于名利,以诗书画自怡自振,返朴归真,得以怡人励人,受到大家尊重。所以,其痴可爱,其乐可羡,其行更可嘉。”
人耘老师有一方印章,文曰:“散虹学人”:表明他要做黄宾虹、林散之所期的学人。从十三四岁起就遵循散之先生的教诲:要“读书去俗”,做个学人,治学、学道之人。这也许就是他一生的追求,不啻秉承所师画学要旨“山峦浑厚,树木华滋”、“干裂秋风,润含春雨”的优良传统那么执着。
九十年代以来,人耘老师浸沉翰墨,斟古酌今,越来越感到黄宾虹这位国画大师、国学大师、爱国主义学者,对中华传统文化精湛卓越的诠释和阐扬,是极为珍贵的。
黄宾鸿说:“中华民族所赖以生存,历久不变的,正是精神文明。艺术便是精神文明的结晶”,“中国的道德文章,可以不死”,“艺术就是祛病增寿的良药”,“艺术是最高的养生法,不但足以养中华民族,且能养成全人类的福祉寿考也”。这也正契合于胡锦涛总书记所说:“中华文化是中华民族生生不息,团结奋进的不竭动力。”
2005年人耘老师在《益生文化》中“科学养生”栏发表的《诗的意境美、哲理美与养生》也有这方面的体会:“诗总是有哲理的。诗来自人们的生活,而生活中是有哲理的,写得好的诗,其哲理性也最显、最美、最有鼓舞,感化力量。诗是仁者、智者、勇者的精神结晶。”“诗作者的智慧、精神、生命就存贮于简朴的字句中,没有消失。”“古典诗中有养生之道。”这不也与黄宾老所说契合么?
人耘老师还说:“爱诗、爱山水、借山水养心灵,要与山水之本性相通。山静,你要能静;水动,你要能动,大自然,是无私的,诗人的心胸也要宽阔,大自然是坚强宏博的,我们也要坚强宏博。这才能养生,全生,永生。”
人耘老师在该文中,还自豪地说,他写诗,欣赏自己的诗,作画欣赏自己的画,“其乐无穷”,且能“化暴戾为祥和,摆脱困境战胜邪恶。”
这是由于他金陵大学农业经济系早两届的系友,四川成都诗词学会副会长郑安乡鼓舞了他,肯定了他的诗的价值和作用。郑安乡在《一勺吟》中《话旧行》的眉批说:“读君诗令人增寿。君之诗纯真质朴,出于自然,体天地之心,窥造化之意,机心退位,佛性生成。心旷神怡,乐天知命,读君诗堪称是人间真善美之精神享受,焉得不寿?余尤爱君之五古如《黄山行》等诗,读之令人心境澄澈,了无烦恼。”
集评品读至此,我们忽而想到人耘师曾有五言小诗题画,道是:
“大千沦小劫,两椽深岫外。
此中自得春,何用拨云霭?”
今天,大千云霭,正在拨除,华夏大地,已是“春来无处不红酣”了。
2010.1.10 南京东郊红酣馆